高睦回府时脸色不好,又遣退了外书房的仆从,不吃不喝地独处了一整天,舞阳公主府的总管太监鲍义察觉了驸马的异常,早已将情况通报给了紫荆。紫荆听舞阳公主问起高睦,当即应道:“回公主,驸马上午就回府了,人在外书房。”“上午就回来了?那她怎么还不来吃饭?”“听鲍义说,驸马回府后就进了外书房,午饭都没用,也不让下人送茶水点心。”高睦住进舞阳公主府的外书房房门紧闭,黑灯瞎火。舞阳公主一看到外书房的情形,就确定了高睦的反常。她拍门喊道:“高睦,开门,你怎么了?是你爹和你庶母他们又欺负你了吗?”舞阳公主府的外院总管鲍义鲍太监,为示尽责,在得知高睦的异样时,就已经亲自守到了外书房附近。舞阳公主的喊话传入鲍太监耳中,他一听到事涉驸马家的纷争,就乖觉地带走了院中的所有下人。舞阳公主的话,若是传出去,有非议夫家尊长的嫌疑。鲍太监带着属下远离外书房后,还特意下了禁令,不许在场之人乱嚼舌根。“高睦?高睦?你听到了吗?”高睦抱膝枯坐在书房的角落中,听到舞阳公主的呼喊,才意识到暮色的降临。她勉力定神,起身走到了门边,却没有拉开门栓,只是低声应道:“公主,无人欺负高睦。只是高睦今日心绪不佳,想在书房静静心,公主请回吧。”昨夜高睦还在妄想,也许能多出一个家人,今晨她就失去了母亲这个唯一的家人。在得知母亲根本不想生她后,高睦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出生的意义,要不是“阿坚”这个名字已经刻入骨髓,高睦可能已经崩溃了。现在的她,真的没有精力应付外界,也不想面对外界。“越国公府真的没人欺负你?那你为何心绪不佳?”舞阳公主听出了高睦的低沉,心中更担心了。她前两天与高睦聊起越国公府,说到了她父亲的无情,说到了她庶母的狠毒,高睦都不曾有过半分落寞,今天这是怎么了?高睦出门时还好好的呀……
母亲不过是说出了心底话,不过是不想再见厌烦之人,如何算是欺负我呢?高睦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,背靠房门,才能勉强支撑着身体。隔了半响,她才稳住嗓子,应道:“高睦改日再与公主解释。天黑了,公主回去吧。”门外没有回音,高睦以为舞阳公主已经走了,无声地苦笑了一下。高睦今日把自己锁在外书房后,赶走了试图给她送茶送饭的侍从,舞阳公主,不过是高睦赶走的众多来人中的一个。但是,这一次,恢复安静的世界,没有让高睦感到如意,反而滋生了一丝失落。连母亲都不要你了,你还在贪求温情吗?意识到自己的失落后,高睦自嘲地审视自己的内心,重新抱紧了膝盖。母亲冷漠的姿态重现在脑海,过往的记忆蜂拥而至,高睦看着记忆中那个孤独的稚童,觉得自己早该明白,她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……“吱——”窗扇开启的声响打断了高睦的思绪,紧随其后的,是物体落地的轻响。高睦顺声抬头,望向了那个洞开的窗口。屋檐下高悬的灯笼,将光线斜洒在洞开的窗口,映照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。是舞阳公主。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西山,室外都已经上灯,门窗紧闭的书房内,则几乎是一处黑地。跳窗而入的舞阳公主,从光亮之中来到黑暗的书房,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,顺着方位,摸索着来到门后,找到了抱膝而坐的高睦。“公主怎么进来了?”“高睦,我只是想进来看看你。你怎么坐在地上?方才我听到了响声,你是撞到门了吗?没受伤吧?”高睦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,舞阳公主却在高睦起身之前,蹲到了高睦面前,关心地握住了她的胳膊。面对舞阳公主露骨的关怀,高睦不知道如何反应。“你真受伤了?是撞到了吗?还是其他不适?”舞阳公主没有等到高睦的否认,还以为高睦真的身体有恙。她在门外听到了高睦滑坐时的异响,又见高睦坐在地上,难免多想。高睦不愿舞阳公主白担心,连忙回道:“我没受伤。”“没受伤就好。”舞阳公主明显松了口气。高睦这种端庄的人,竟然会坐在地上,既然不是身体不适,那定然是心中有事。高睦不想说,舞阳公主也不多问,她甚至没有提出点灯,而是征询道:“我听说你半天没吃东西了,你不饿吗?我给你拿点吃的进来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