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说起来阴阳怪气的。
哪怕不在现场,薛春安也能感觉到外头乍然冷下的氛围。
现在出去似乎更尴尬。
念头转过,一个迟疑的间隙,小公主说话了。
“那又如何?”她的口吻十分不屑。“父母和孩子长得不像的人多了去,妳这话又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呀,纯粹好奇而已。”柔媚的女声带了点让人生气不起来的促狭笑意。“我不是故意要惹妳生气的,如果让妳不舒服,我和妳道歉。”
一墙之隔,薛春安心里生出了敬佩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。
她可以想象到,面对对方彷佛在开玩笑一般的态度,小公主肯定毫无办法。
果然。
“……哼,谁生气了。”
语气不甘愿,却是莫可奈何。
直到确认两人离开,脚步声渐渐走远,薛春安才从隔间走出来。
她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,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在怀城,“薛”是大姓,其中又以怀城四大家族中的怀北薛家最为人所熟知。
从小到大班上都有人和薛春安同姓,是以在蔷薇馆突然遇上一个薛家的小公主,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。
“妈?”
蔷薇馆里的回廊曲折环绕,因为上厕所的时间久了,回程时薛春安刚好遇到出来找她的薛茂、王小兰。
“安安,怎么去那么久?”
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听了场戏回来吧?
“唔。”薛春安挠了挠脸颊。“肚子有些不舒服。”
听她这样说,两人着急又担心地问她现在状况如何。
“没事儿,舒服多了。”
三言两语将父母的情绪安抚下来后,薛春安便与他们一道回包间。
只是在将包间的门推开时,莫名的,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。
一回头,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大理石柱立在红毯两端,嵌花地板光可鉴人,绵延到视野尽头,除了那些奢华昂贵的工艺品,连个人影都没能见着。
是自己多心了吗?
“春安?”
父母的喊声拉回薛春安的思绪。
“来啦。”
后来,事实证明,那天的一点不寻常,并非薛春安的臆想。
原来这世界上,真的有豪门千金被抱错这样的“故事”。
还记得前阵子,她和同桌言可莉才一起吐槽过这个剧情。
没想到现在不但在现实中上演,而且,自己还是作为主要角色参与其中。
莫怪都说人生如戏,戏如人生。
然而,薛春安隻觉得荒唐。
偏偏装在牛皮纸袋里的两份鉴定报告骗不了人。
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是,她的生父也姓薛,所以自己可以不用改名了?
薛春安苦中作乐地想。
“妳是我的妹妹。”
她抬眸,对上男人锐利如刀锋般,似乎可以轻易割破所有伪装,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。
这是她的亲哥哥薛辞,尽管今天不过是两人第一次见面。
血脉相连,骗不了人。
不过显然,薛辞和薛春安都属于再理智不过的人,没有激动,没有欢喜,亦没有担忧,彷佛面对面的不是失散多年的亲人,而只是一个阴差阳错下产生交集的陌生人。
没有必要摆出多余的姿态。
“妳必须回到薛家。”薛辞开宗明义,直接下了结论。“薛家的孩子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。”
因为薛辞毫不客气的用词,薛春安眉头一皱。
“认祖归宗,这也是爷爷的意思。”似乎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强硬,薛辞将语气稍微放缓一些。“我调查过,妳的成绩出色,表现优秀,回到薛家,会是对妳最好的选择。”
薛春安沉默。
她知道薛辞说得没错。
可是……
彷佛看出她的迟疑,男人推了把眼镜。
“我知道妳放心不下养父母。”
“放心,他们养育妳十八年,薛家自然不会亏待。”
闻言,薛春安抬眸。
眼前的男人与自己有七分相似,脸孔俊美,气质矜贵,白衬衫一丝不苟扣到最顶,透出禁欲的气息。
这样一个人,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。
因为他是怀北薛家,这一辈中最被看好的子弟。
薛春安没有反驳,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,只不过看是要体面点,还是难看些。
两人是兄妹,有张相似的脸孔和如出一辙的气质,虽然没有一起长大,薛春安跟薛辞却像照着模子刻出来的一样。
可是他们已经分开太久,久到错过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岁月。
没有手足情深,不会亲密无间。
因为,中间还隔着另一个女孩。
想到这里,薛春安笑了。
她没有给薛辞答案,因为两人都清楚,答案只会,也只能有一个。
所以,薛春安抛出另外一个问题